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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9 離家出走
Day 25 喝醉
我們家的優杏很少喝醉，甚至幾乎沒有喝醉過。
這當然不是表示她酒量特好，而是相反——優杏的腸胃很差，只要一喝酒就會胃痛，所以律己甚嚴的她可說是滴酒不沾（二來她覺得酒的味道很難聞也是事實），喝醉的狀況當然是少之又少。
然而那天不曉得為什麼，加班之後回到家卻沒看到優杏一如往常的身影。
優杏一向是在家透過網路工作，也完全沒有說過今天有事會晚歸，正想打電話給她的同時，門口傳來了突如其來的電鈴聲——
「叮咚——」
匆匆忙忙跑去開門，沒想到門口站著的是高中時代的隊友実渕玲央，以及掛在他身上的，醉得不成人樣的優杏，我見狀急忙攬過一旁快睡著的優杏，腦中盡是各種複雜的情緒亂竄。
「小征，對不起這個時間打擾啊，小優她今天——」
勉強壓抑住想發火的衝動，努力擠出一絲理智。儘管知道玲央和優杏是「好姊妹」，但說白一點，我就是連這點都會吃醋的幼稚啊。
「玲央，這是怎麼回事？你明知道優杏不能喝酒的啊。」
「今天下班後突然小優就跑來找我，誰知道趁我去廁所的時候，小優突然開始點酒狂喝，想攔都攔不下來，結果這孩子就變成這樣了，沒能及時阻止她真的對不起啊。」
玲央皺著眉頭，對優杏投以憐愛的眼光。
「好像她最近工作壓力很大卻無從發洩呢？小征最近也很忙對吧？今天也是加班？」
「嗯。」我再度摟緊了癱在一旁身體不停往下滑的優杏。
「小優似乎是不想再給小征多添煩惱，所以才來找我的，吶、小征，雖然小優非常聰明獨立，但人家到底還是個女孩子喔，不多費心好好疼愛的話可是不行的，小征知道女生除了生理期還有經前症候群吧？搞不好小優是因此情緒大亂也說不定喔，別太苛責她了。」
玲央正色靜靜看向我，嘛，他確實很了解我，聽完他這席話原本的怒意減消了一大半，愧疚感甚至泉湧而上。
關於為什麼優杏有事情不第一個找我竟然先找玲央這件事，關於玲央為什麼沒能及時阻止優杏喝酒這件事，以及，關於為什麼自己沒發現優杏的異常，沒能及時在場保護她這件事。
「我知道了，今天不好意思，謝謝你了。」
「沒問題的，要好好照顧小優喔，掰掰～」
與玲央道別後關上家門，我雙手各扶著優杏的肩膀與雙腿，然後一把抱起走向屋內，正考慮到底該幫她洗個澡還是直接換上睡衣讓她先休息之餘——
「啊～小征的味道～小征～」
似乎恢復意識的優杏轉過頭來，如貓一般閉著雙眼以臉磨蹭著我的胸口。
「我最喜歡的～小～征～」
雙手空著的優杏突然摸上我的臉頰如此撒嬌到，而等我回過神來，自己的臉上已掛著大弧度的傻笑。
嘛，其實偶爾讓這傢伙喝醉也不錯嘛，還能看到平時不常見的傻瓜撒嬌。
「也是我最討厭的～小～征～」
正當抱著她走入臥房時，這一聲抱怨幾乎使我的理智線斷裂，勉強按耐住性子靜靜把她放到床上後，優杏蹙起了眉頭。
「嗯～～小征笨蛋～」
滿腦子不解的我順勢在床邊坐下，幫她整理起眼前亂翹的髮絲。
「優杏妳才笨蛋，明知道不能喝酒妳為什麼還喝成這樣呢？」
優杏半闔著的無神雙眼飄向我，然後再度閉上。
「反正我對小征來說什麼都不是，你～都～不～愛～我～」
「優杏！妳怎麼了？」
如被雷打到一般錯愕的我試圖輕輕搖醒她，但她頭甩向另一邊照樣倔強地閉著雙眼。
「反正你又不愛我，不要管我了～」
「優杏！有話好好說好嗎？」
明知道她喝醉了，但面對還是忍不住跟她生氣的自己，只有無奈的嘆息。
「不要。」
「優杏！」
「不要。」
「我哪有不愛妳？」
「就有。」
「妳是不信任我嗎？」
「……」
面對無限延長的沉默，不知道她到底是睡著了還是真的心情差到不想回我話，我想再吵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搞不好明天醒來優杏根本什麼都不記得吧。
「……優杏，總之妳現在也累了，我們明天再好好談，我先去拿解酒藥給妳。」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廚房，等我再度返回臥室時，優杏縮成一團的嬌弱身影狠狠刺入了我的瞳孔，心像是被撕裂一般苦澀不堪。
確實，我這陣子每天都在加班，一回家就累到直接睡了，而優杏也都在忙新的case沒有時間好好說話，但是每天無論多晚回家，優杏總會把幫我做好宵夜等我回去吃，就像她早上也一向都會幫我把維他命等補品準備好。雖然這幾天因為太累根本沒力氣再吃宵夜，早上也總是匆匆忙忙就忘了吃維他命，所以都原封不動冰回冰箱……她是因為這個生氣嗎？
話說回來，我也沒問優杏新的case進行得如何，是不太順利嗎？優杏這傢伙雖然工作能力十分出色，但無論遇到什麼苦也極少會抱怨的隱忍個性確實，讓我不太有機會察覺到異樣。
再來，算了一下優杏的生理週期，確實，是經前一週沒錯……這該死的月經，光經期的生理痛都讓她得臥病在床了，到底還要折磨我的女人到什麼時候？若我是發明家的話，我一定會不擇手段找出替代方案，讓這種萬惡的東西在世上絕跡。
「優杏，吃藥囉。」
輕搖優杏的肩膀，並於她耳畔細語到。
「嗯～～？」優杏半睜開了雙眼，無神地看向我，「不要，人家要睡覺～」，語畢再度將身子翻向了另一邊。
「優杏，沒吃藥不能睡喔。」
將她瘦弱的身子扶成坐姿，握住了她的雙手，隨後旋即一吻而上，勾出了她炙熱的小舌後趁機把藥片塞入她的嘴中，一邊以手制住她的掙扎一邊將水倒入，並確認她嚥下後，再度給予一個獎勵的親吻。
「我怎麼會不愛妳呢？從相識到現在，我都始終如一地愛著妳啊，優杏，妳是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了，知道嗎？」
把眼前昏昏欲睡的戀人一把擁入懷中，邊摸著她的頭邊如此呢喃到，沒想到懷中的優杏卻開始悲傷地抽泣。
如同中箭般的整顆心就這樣束手無策，只能傻傻等著毒液擴散、侵蝕、麻痺感知。
「小征～」
「我在。」
「你這個～笨、笨蛋～」
「是。」
面對邊哽咽著哭泣邊罵人的優杏只有苦笑了，我輕輕拍起她的背，看來她今天就是下定決心要罵我笨蛋吧，這時候除了附和她還能幹嘛呢？
「小、小征都～不了解～人家的心情～我這、這幾天做新案子每天都被退稿～」
情不自禁皺起了眉頭，果然是玲央說的吧，她的工作壓力也很大……為什麼，我沒能提早發覺呢？只顧著面對自己的壓力，明明說好要守護她的，這樣還算個男人嗎？
「心、心情很差很挫折～身體也總是很、很不舒服～但是都、都想說每天加、班的小征也很累～都、都沒有跟你說～每、天很累都還是幫你～做宵夜～」
感受到胸口逐漸蔓延的濕熱與心疼，我能做的只有將懷中的可人兒摟得更緊。
「可是笨、笨蛋小征每天都不吃～早上幫你準備的、維他命也、也沒有帶～想跟你聊聊、你、你也老是說你要直接睡、睡了～你這混蛋到底在、幹嘛啦！！～都、都不懂人家有多累～你根本就不、不愛我！～」
除了反覆拍著被緩和她的情緒之外，我想不到任何辦法，這確實是我的疏忽，與赤裸裸的自私。
「優杏，對不起。」
不聞優杏任何回應，我輕輕將她的身體拉開，抽起旁邊的衛生紙，幫她逝去滿臉氾濫的哀愁與委屈。
「不、不要理我了！反正你、又不愛我！」
優杏作勢把我推開，但礙於雙手皆被我箝制因此起不了任何作用。
「優杏，對不起，這些日子是我疏忽妳了，妳幫我做了這麼多事情我卻沒有好好珍惜與感謝，是我的不對，但是請妳相信我好嗎？我絕對不是不愛妳了才這樣，而是真的只是因為工作太忙，忙到無暇顧及其他事，等我們彼此都忙完，我再帶妳出去玩，讓我好好補償妳，好嗎？」
「我不要！」
我掏心掏肺的道歉就這樣被優杏秒速回絕，看來優杏真的是很生氣啊……埋怨著自己這些日子的不小心，對優杏的愧疚狂暴地肆虐心頭。
雙手扶上她因哭泣而通紅的雙頰，深呼一口氣，如同上膛的手槍般做了最後覺悟，我拋下心中所有的自尊問到。
「那，我要怎麼補償妳才好呢？」
沒想到，令我傻眼的是優杏簡單明瞭的回答——
「親我，抱我，摸我的頭，說愛我一百遍。」
喂喂、這傢伙平時的傲嬌到哪去了？
確定這是我的那個自尊心不輸男人的優杏嗎？
望向因此一大膽發言愣住的我，優杏眼神流露不滿與失落說到。
「看吧，你果然不愛我嘛～！！小征走開，我要睡覺了啦～！！」
趁優杏再度倒向枕頭之前，我使勁拉住她的手將她抱入懷中。
「幹嘛啦！」
優杏不耐煩地吼到，然而這點威脅對我並不奏效。
「優杏，真的，那樣就可以了嗎？」
「……不相信就算了，我要睡覺啦！」
雙手激動握緊白皙的臉頰，如同再也沒有明天一般深深吻向任性的唇，「我愛妳，」，然後再度切換姿勢緊纏上舌熱吻，而優杏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隨之吞吐著口中濕潤的氣息，「我愛妳，」，吻中從重重酒味中散發出黏膩的甜，優杏將手靜靜擺上我的胸前，「我愛妳，」，沒想到再吻上的同時，優杏奮力地敲起胸版掙扎，我這才想起這傢伙剛哭過鼻塞，接吻太久會無法呼吸，於是便將她纖細的身軀以雙手環住納入懷中……
「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很愛妳，全宇宙我最愛妳了，優杏，所以不要再生氣了，好嗎？」
摸著她頭頂的髮絲，我如此細語出真心。
這世界上到底判斷真偽的標準是什麼呢？即使我對優杏的愛從未改變過，卻會有優杏覺得我變了的一天；即使我始終將優杏擺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卻仍會有優杏覺得我不愛她的一天。是優杏不夠相信我，還是我沒能讓優杏夠信任呢？原本就很沒安全感的優杏，在身體不舒服又工作上備受打擊的狀況之下，是否變得更脆弱了呢？是否因為我對她的愛表現得不夠積極、回應得不夠確切，而讓她誤會我沒有她也無所謂了呢？
或許心思纖細的優杏判定真心的標準，就是建築在這些日常細小的互動之上的吧？或許她渴望的，並不是轟轟烈烈，只是細水長流的愛情，而一心只想著要讓她感受到轟轟烈烈的我，或許真的是個笨蛋吧。兩個人之間，價值觀不同或許不是問題，畢竟一樣米養百種人，問題是要怎麼樣找出讓兩個人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案，以及兩個人有沒有足夠耐力與信心走到最後吧。
突然想起優杏每天都會在宵夜和維他命旁留給我一張令人莞爾的紙條，「今天辛苦了！我最愛小征了♥ 」、「今天也要加油喔！美味的宵夜會等著你回來的:D」、「我的男人最棒了，小征LOVE♥♥ 」……她連在那麼細微的地方都毫不間斷地給了我溫暖，然而我卻從來沒好好回應過，思及此不禁感到慚愧，好吧，兩個人工作很忙沒空好好談談或散心的確是事實，但明天開始我也試著多在小地方費心一下好了，畢竟是為了我最愛的優杏啊！
最終沒給予任何答覆的優杏，原來早已在我的懷中沉沉睡去，看著她純真的睡顏，反而忍俊不禁笑出聲……喝了這麼多酒，看來明天早上又得再進行這項「一百遍」的任務吧，不過不知為何心情卻變得輕鬆起來——果然我還是超級喜歡優杏這個笨蛋啊！為了換得她的笑容，再多個「一百遍」也在所不惜吧。
幫優杏換好睡衣拉好棉被後，我也趕緊去洗了澡，然後擁著這隻讓人好氣又好笑的小貓入眠，希望優杏明天真的可以，不要再那麼生氣了，我閉上雙眼默默祈禱了無數次。
……雖說如此，越是想快點睡著，快點到明天再好好跟優杏道歉一次，就越是難以入眠。現在此刻懷中優杏的體溫是真實的，但倘若有一天，懷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呢？
妳這笨蛋不會知道，我有多害怕到早上妳仍不接受我的道歉；妳這笨蛋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多麼怕會失去妳。
「嗯～痛嗚～」
隔天一早，鬧鐘還沒響就被優杏呻吟著頭痛的聲音吵醒。
察覺到懷中溫暖的物體開始移動的跡象，我迅速向前抱緊。
「小征！醒了嗎？」
優杏睜著棕色大眼轉頭望向我。
「優杏，早安。」
「小征～我頭好痛喔嗚嗚～」
看著終於回到平時狀態，倒頭抱著我開始撒嬌的優杏，我以鼻音嗤了一聲。
「喔，聽說有個笨蛋昨天瞞著我和別的男人單獨喝酒啊？」
「欸！？」
「而且明知道自己的胃不能喝酒，還喝得爛醉如泥啊？」
「啊……」
「都幫忙抬到床上哄半天餵藥了，還被一股腦兒地罵人笨蛋啊混蛋什麼的呢，這個笨蛋到底是誰啊？」
「嗚～小征對不起～」
我微微一笑，將躺著的身體一側，好能以正臉面對她，而右手放上她的頭頂，邊輕輕撫摸邊望向她澄澈的瞳孔說到。
「不，是我錯了。」
優杏的眼中嵌滿訝異與疑惑。
「我反倒要感謝你藉著這個機會，提醒了我許多疏失。對不起，是我沒好好珍惜妳的用心，謝謝妳這些日子幫我準備的宵夜和維他命，還有那些可愛的紙條；對不起，我只忙著自己埋頭工作，沒能及時發現妳工作不順心和身體不適，讓妳還要跑去找玲央訴苦，對不起。從今以後我會好好親妳、抱妳、摸妳頭和說『我愛你』一百遍的，可以原諒我嗎？」
「我想起來了……嗚～小征，對不起昨天亂喝酒，還隨便跟你發脾氣。」
「欸？我可是很感謝昨天那些『酒後真言』的呢？不然我怎麼知道妳這個傲嬌的小腦袋在想什麼呢？」
「我一直有想要找機會好好跟你說的，可是你一直都沒空……昨天又真的很不舒服很鬱悶，才忍不住去找玲央姊的。」
優杏老實地依偎在我懷中委屈說到。
正是因為太多的事妳都不知道，所以更下定決心從今天開始，一定要好好讓妳知道。
「沒關係啦，我不是說了是我的錯了嗎？不過如果以後優杏可以變得坦率點，我會更高興的喔。就算是吵架也好，我不希望優杏跟我在一起有任何一點委屈，好嗎？」
「嗯。」
輕輕吻向她的頭頂，而優杏眨著濕潤的雙眼，眼角噙著淚滴，抬頭看向我——糟糕，這向上看的表情超犯規的啊！！！
「優杏，收起妳的那張臉，不要一大早引人犯罪好嗎？」
「什麼啦！！人家正要說出感動的話耶！！變態小征！！」
優杏硬把我推開，倏地轉身，但在作勢起身離開床的那瞬間，又被我雙手一把環住肩。
「難得我們優杏有感動發言，怎麼能不讓我聽完呢。」
我於她的耳側壓低嗓音細語，隨後輕輕一吻。
「啊啊啊啊啊！小征我說我說，你不要親啦！」
耳根子迅速泛紅的優杏急忙轉過身來制止我，嘴角一揚，洗耳恭聽。
「那個……雖然忙於工作的小征也很帥氣，小征也一直都很努力回應我的愛，但我還是希望不要每次都我主動，小征對我的……愛？也可以表達得坦率一點，能透過言語……讓我清楚知道……這樣。」
雙手輕拂上她因羞澀而通紅的可愛臉龐，我輕輕吻上粉嫩桃唇。
「了解，我愛妳，宇宙第一愛妳喔，優杏。」
「我也最愛小征了！」
直望向洋溢滿臉欣喜還主動撲進我懷中的優杏，突然覺得幸福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平凡。
這些日子為了給優杏更好的生活而埋頭工作的我，似乎是本末倒置了，倘若這就是優杏所期盼的幸福，那我何必再追求那些的高檔餐廳、海外旅行與豪華住宅來討她開心呢？優杏此刻真心的幸福，比任何一切都來得重要啊。
如果能讓妳高興，那麼無論要我說多少次「我愛妳」我都願意；如果能讓妳安心，那麼要我抱妳、吻妳、摸妳頭多少次我都甘願；只要讓妳確實感受到被愛、被疼惜，那麼優杏，無論妳有多少次的不安，我都會一一將它們擊潰在地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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